2010年12月23日 星期四

四十年的朋友--一段跟霸凌有關的回憶

最近霸凌突然變成了顯學,社會上沸沸湯湯地討論。大約一年前我寫了一篇回憶的文字,這個回憶大部分是從小時被霸凌經驗所引發。那段經歷沒今日的嚴重,那個時代還還純樸些,即使惡事也沒有那麼張牙舞爪。這篇文章後來獲2010年中和庄文學獎散文第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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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妻從捷運站出來,眼前有個人跟妻打了招呼,兩個人立刻很熱切地交談了起來。兩人分手後,我問妻那人是誰,妻說是過去的同事,兩人十年沒見面,「她胖了七、 八公斤吧,我有點認不出她了,但她也認得我,說我變得不多。」妻有點得意地對,這已是這一週的第二次。妻經常對我說她的故知重逢記,場景最多的是捷運站, 人也有街頭和商店的。其實我也是捷運一族,搭捷運的次數比妻還多。但我在捷運站碰到老朋友、老同學、老同事,甚至老情人,卻幾乎不曾有過。

我的認人能力的確有限,常見面的人,也常會名字跟臉湊不在一塊兒,只要一陣子沒見面,更是連模樣都會忘了。也許我確有在外頭遇上什麼樣跟我有牽牽扯扯的人, 但我是記不住了,而對方也許是覺得我是個冷漠的人,或是他也不想再理會我,所以很多朋友就麼經眼過了。

只是我常常想到一個人,一個對我而言是很奇特的例子,他是我小學四年時的同班同學,在小五時重新分班後便斷離了,從此不再有任何瓜葛,但偏偏我們常常見面, 我目睹他近四十年來的際遇,他的變化,當然,這也是我的變化,我們一同從少年到中年,從稚嫩到青壯,到成熟到接近老疲。但我們除了同學的那一年之外,再也 沒說過一句話。

他是我家巷子口麵攤的老闆。

其實我們在同學的那一年也幾乎沒有什麼交情,甚至我們還打過一場架,也許是這一場架,讓我對他的印象更深刻一些,因為那可能是我從小到大,打過的唯一的一場架。

我不打架,是因為我有自知之明,我從小就體型瘦弱,性情 又不夠兇狠,打架是穩輸不贏的,何必自取其辱,我儘量避免去遭遇任何需要打架場合,遇事也儘量息事寧人。但有時還是會碰上一路欺侮到頭上來的情形,小學那 一場架就是這麼來的。

那時我是個轉學生,從台北的國小轉到永和的網溪國小,那 時在班上是孤立無援的,體型又屬弱雞,又是不愛說話、書呆型的可憐蟲,很自然成為班上那一群牛鬼神蛇「霸凌」的對象,那個時代還沒有「霸凌」這個名詞,但不代表沒有這種現象,而這種牛鬼神蛇其實從小到大任何一個群體中都有,只是以不同的型態出現。我儘量躲著他們,但這群人就是你越是躲著他們,他們就越愛找 你。而那個後來的麵攤老闆,我們姑且稱他為「林」,也是那一群牛鬼蛇神之一,但他不是帶頭,也不是核心分子,他只是跟班的,他的體型比我還瘦小,那群人大部分都是發育良好的人,也沒把他當一回事。我想他其實也只是怕被那些人欺負,所以加入他們,而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在一旁搖旗吶喊罷了。

我被欺侮的受不了,回家問我大姊,我大姊雖是女兒身,但從小就是巷弄間的小霸王,對這種街頭生存之道,很有經驗,她告訴我一個門路,說那群人再來找我麻煩 時,你就找他們其中看起來最好應付的一個,回擊他。

我說我不會打架,不會動拳頭。這有點丟臉,但是實情。

我大姊教了我個女生打架的方式,不是抓頭髮,那時小男生都留小平頭。我大姊在女生中算是高大,她打架的方式就是仗著自己的體型,把對方抱起來,狠狠摔在地 上。這個方法的好處是,不用動拳頭,手不會痛。

幾天後,那一群人又來惹我了。那個林也在其中,我看到他 火氣也來了:你也是個弱小的人,就想仗著其他人的威勢來欺侮我。這一次我看準了他也要對我動手動腳,衝過去,一把抱起他,高高舉起,再用力地將他摔在水泥地上。

接下來的場景,猶如電影的停格般,大家都愣住,連我自己 也有點傻住,那個被摔在地上的林也停格了。他應該是很痛的,但一開始他卻沒有任何反應,在停了幾秒後,竟躺在地上嚎咷大哭起來。不但哭得很淒厲,還手腳亂舞,猛搥地面,猶如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場景更讓大家驚訝,包括我。同學們常打打鬧鬧,但哭得 那麼淒厲還真不多見,我雖常被欺負,但也還真不曾哭過。

這一哭鬧,也驚動了老師,打人的壞孩子是我這個平日的乖寶寶,我接受了處罰,捱了老師一頓板子,在教室外罰站了兩個小時,他則送去保健室包了傷口回來,我這 才知道這種打架法真是會讓人受皮肉傷,至於心理,我就不知道了。

不過這一架,捱一頓板子與兩個小時的罰站也是個解脫的印記,從此那群牛鬼蛇神就沒再欺負我了,更明確地說是不再甩我了,雖然我只敢挑他們之中最小隻的還擊, 不過這也夠了,我得了免受干擾令。

相對的林的命運就比較悲慘,那一幕倒地嚎咷大哭,成為他從此被人嘲弄不已的話題,那一群牛鬼蛇神當然不會放棄這個能夠表現他們自己英勇神武的機會,他在那個群體中本來就地位不高,從此更成邊緣,後來我也發現林從此漸漸脫離了那群人。

我曾擔心林會找機會反擊我,但也沒有,我們只是不再理睬對方,縱然有時狹路相逢,也會避開彼此,彼此的目光也逃避,就如同這一切不曾發生過。

我到了長大之後,對人情世故看多了才明白,林跟我一樣,不過是想找一個安身立命,不受干擾的位置,只是他用了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做法。

國中我們依然在同一所學校︰永和國中,我們其實住得相距不遠,大部分同學都進了同一所國中,只是我們不再同班。國中已經開始能力分班了,那個時代能力分班是 光明正大地分,不像現已明文禁止,縱使要做,也是掩掩藏藏。我是升學班,他不是,那就是兩個世界,學校把我們隔得很遠,不管是教室的位置,或是人生的規畫。

國二的時候,我就看到林出現在我家巷子口的麵攤,那時的 他,放學後的制服都還沒換下,在晚餐時間,麵攤生意最好的時候,忙著端盤、洗碗打雜。到了國三,我為了升學考試忙得焦頭爛額之際,他卻是待在麵攤的時間越來越長。

我從小學同學那兒輾轉聽到,那麵攤主人是林的叔叔。

升上高中後,林就是正式的夥計了,從早到晚上收攤都在,我不用打聽也知道,他沒有升學。既然林已經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那麼再升學也變得無意義了。

我在外地讀高中,住校,一星期回家一次。而林就在我家巷口當夥計,我還是習慣性地避開他,而他也如同小學時代一般,對從麵攤前經過的我視若無睹。不用說,我是再也沒有在那家麵攤吃麵了,雖然記憶中他叔叔煮得麵口味還不差。

高中畢業後我到南部讀大學,變成一個月後來甚至一學期才回家一次。不久之後,林從麵攤消失了好一陣子,想當然耳是去當兵。然後是我大畢業去當兵,半年才回家 一次。這時林又現身了,他變得比較黑也比較壯了。他還是回到這麵攤,而且他已經開始站在爐灶前下麵,他那已經有點年紀的叔叔反而大部分時間在一旁切滷味, 收錢。林的位置更明確了。

等我開始帶著女朋友回家時,林的麵攤,現在可以說是林的 麵攤了,原來的攤子主人,他的叔叔,已經不再出現了。期間有一陣子是幾位來來去去的歐巴桑在幫忙,但不久,一位臉上總是帶著很甜的笑容女孩子出現了,她負 責小菜、滷味與收錢,而林除了煮麵之外,洗碗也是他的工作。

林就是如此一直在我「身旁」,但除了見到他在麵攤的身影之外,我是絲毫不知道他之外的人生,像是:這麼一位人生的伴侶他是如何尋覓而來,自由戀愛還是媒妁之 言。他的家裡還有什麼人,是什麼樣的因緣或是機遇,讓他在國中還沒畢業,就決定做為一個麵攤主人,是他根本不愛念書,還是家境太差?還是他也只是順勢而 為,從來沒想過,就這麼一路當上了麵攤主人。

接下來的故事就如同走馬燈一般轉換,女孩子,應該就是林 的妻子,挺著大著肚子一陣子,然後又是歐巴桑來幫忙。一陣子之後,嬰兒搖床出現在麵攤的一角,林的妻子又回來幫忙了,依舊切著滷味與收帳,有時還要顧著哭 鬧的小孩。等小孩已經能站上搖床上之後,林的妻子又消失一陣子再回來,又有一個小孩子出現,印象中,到第三個小孩子為止。

有的時候,我工作到深夜返家,那時是林的麵攤收工的時候,通常這個時候,他的小孩會來幫忙,這些小孩有的個頭已經比他父還高了,這時候林通常就是坐在一旁, 抽著煙,看著他的小孩清理著攤台,他的眼神有點疲憊,也有一種滿足。我也是滿身疲憊地返家,經過他的攤前,我還是沒有在他的攤前駐足過。我很怕會有這個場 景,我們要開始攀談,四十年,從何說起,我要問他什麼,你喜歡這個位置嗎?

林的位置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經決定了,從他還穿著國中制服開始,那個在麵攤前煮麵的身影一直在我身邊,只是有時候我也會忍不住地想著,除了這個位置之外,他 還有什麼?他的人生位置當然不是只有在麵攤上煮麵,但我只記得他是個跟我打了一場架,從此就只有他在麵攤後的記憶。

他人生還有什麼夢想嗎?還是談夢想是何其荒謬的事,我人生的夢想又何嘗曾實踐過。

四十年來,林一直在我身邊,我沒跟他說過話,但我常常想著他?有時候,夢裡,我一直惶惶失措地找著我的位置,但我找不到。

2010年12月19日 星期日

架網小記

最近我的母親身體有恙,我必須花很多時間留在她住處陪她。她那裡只有房客有申裝網路,本來我想跟房客借她的網路上網,但後來我想想,媽家與我家相距約50公尺,她在一樓我在五樓,似乎可以把我自家的光纖網路延伸過去,當然不是用有線,我不是有線電線公司,可以亂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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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公尺外的我媽家,在箭頭處的下方一樓,wi-fi必須要傳那麼遠。

上網先查了一些資料,發現有不少人會這麼做,但大部分的情況跟我都不同,一般而言是透天庴的樓上樓下,或是工廠或是大辦公室裡平面的延伸,像我這樣兼具上下樓層與距離遠近情況不多,我連該買指向型或是全向型天線都搞不定。無論如何,我在網路上標了個指向的八木天線,號稱16dbi,連3M延長線及運費,不到600元,再將原有AP天線拆換,架上房外的鐵檻杆,然後到我媽家測試,我媽家門口還有兩格訊號,但一進屋內就沒了,WiFi穿牆能力本來就不佳,本來我希望架根大天線就能解決的盤算落空,我總不能在門口上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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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八木天線號稱有16dbi功率,姑且信它。

我後來再找出有用WDS或是中繼方式擴大WiFi訊號的方式,我是還有一台舊AP是SMC,跟目前用的AboCom不同,一般資料上都說,用WDS最好用同品牌的AP,當然兩台AP都要支援WDS才行。

AboCom那台的設定頁面很怪,沒看到WDS的設定,SMC倒有,它也抓到了AboCom的MAC碼。我死馬當活馬醫,一連測試了幾次都失敗,但最後竟然把兩台串連起來了。重點是要取消兩台的WEP密碼設定,及第二台的SMC的DHCP要關起來,並變更其網段跟第一台同(這兩台AP的預設網段不同,一個是192.168.1一個是192.168.2),而一個網段只能有一個DHCP。不能用WEP,我改用MAC Filter,後來發現這種安全防制也不錯。

然後到我媽家的鐵窗上,安上SMC AP,接上電,天線指向屋內,Bingo!訊號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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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在我媽家院子的AP,它目前的作用是中繼器Repeater,下方那個很奇怪的東西,是我媽家院子的裝飾品,人家送的牛角,我的AP就借它的掛勾。

目前為止我只花了不到6百元的八木天線錢。後來我乾脆好人做到底,找出家裡當初因為有台舊筆電,沒有內建WiFi,所以買了個USB的dongle,而現在的筆電都有內建,那個dongle已收起來許久了。我挖出來,將它的MAC Address設入SMC AP的名單中,再裝在我媽房客的桌機上,跟他說,你接的ADSL可以退了。因為我當初申裝光纖時,被業代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裝了10M/2M的頻寬,對我個人的需求而言,實在有點大而無當,現在就做個順水人情。

那個房客每個月省了8百元,對我可真是感激啊。

2010年11月9日 星期二

九份的過去

我去九份時,已經是悲情城市(1989年發行)上映之後3年,九份已是新興熱門景點,但還不算誇張。其實在悲情城市之前,九份之美就已經在一些文人、藝術家流淌,那時還沒有網路,一個新興景點不會爆那麼快(同樣的,也不會消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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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悲情城市之後,九份也沒有一夕爆紅,熱起來以今天標準來說,還算慢熱。有一家報紙副刊邀我寫篇遊記,我懶得跑遠,就近挑了九份,因為要求要配照片,就帶了我家那台老FM2,因為不需彩色,我就嚐試買了卷底片,拍黑白照片。因為當時洗黑白照很貴,我又沒暗房,就只洗了小全張(就是按135底片的原尺寸洗成A4大),再挑一張適合放大,寄去投稿,其它的底片,堆在檔案櫃深處,沒再見天日。

最近翻出那批底片,配合新買的一台底片掃描器製成數位檔。底片其實已有不少瑕疵,掃描器也非高檔,當年的拍攝技術也不佳(現在也沒進步),復刻這批東西,只是當成歷史檔案來呈現,不過1992年,也非多古,只是我私心的紀念品。

當時也有拍一些彩色照片。

  

那時不少房子也正在招租。

這家悲情城市還在嗎?

九份旁的金瓜石,當時是寂靜多了。

  

在更早的一部電影戀戀風城(1986年)中,就已經發現九份,那部電影結束的那一幕,李天祿阿公「幹伊三妹」的唸個不停,天上的雲飄過,快下雨了,一抹陽光從雲隙間射出。很想抓住那種感覺,當然那是抓不到了。

2010年10月8日 星期五

微物之趣-壓蒜器

對於廚房工具,我一向很服膺中國傳統廚師的一把菜刀走天下理論,不太喜歡西方廚房裡的:切魚、切肉、切蔬果、切起司等各式類型的刀具,看起來是花樣繁多,但太複雜到被物役。是不是用一把不是該用來用的刀就不會切了呢?即使在現代的衛生觀念下,頂多就是二分法,生食與熟食各一把刀即可,只是煮個菜,不用搞得太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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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具的花樣更多的狀況是,像是切蘋果有專用工具,像花瓣一樣,一刀下去可去核兼切六瓣;專門用來切洋蔥的工具,在盒子裡,可以讓你切碎洋蔥而不流淚。廚具搞到這樣,做菜如同工廠生產線,這樣有何趣味與可言。

不過最近買了個小玩意,打破了我一向的堅持,這個東西就是IKEA的壓蒜器。

寄件者 Blogger 圖片

我愛吃大蒜,雖然不到不可一日無此君,其實也差不多了,若不是它的那股氣味,讓我有時在外出時,得克制一下,否則那可能真是會不可一日無此君。

中菜傳統處理大蒜的方式,就是拿菜刀厚厚的刀背,先拍碎再用手去皮,這一步就很麻煩了,再看需求,切碎或是剁泥,一顆顆的大蒜都得如此處理,真是煩人的工作啊!有時要弄一盤蒜泥白肉,得花個十幾分鐘弄蒜泥。

所以我頭一次看到IKEA賣的壓蒜器之後,心理就放上了,真要下手買,心理還是掙扎了一會兒,因為那實在大違我原則,我一向不要廚房搞得像工廠啊。

但最終便利性的要求還是壓過我了我的需求,幾天前我下手買了,不貴的小玩意,199元,不銹鋼做的,很結實,但實際用起來,還是沒有想像中的那般便利。單瓣蒜頭放入不銹鋼濾網中,利用槓桿原理將壓棒壓下,蒜泥從濾網中擠出,皮留在濾網內,這也是這個設計最不好用的地方,因為壓在底部的皮極難取出,有時還要找個鑷子用夾得才拿得出來。

不過話雖如此,這個小東西我還算滿意,單純、簡潔、耐用、有效率,我喜歡這樣的北歐設計概念。近幾年有些日式的小東西,太繁複、花俏,保養麻煩,容易損壞,結果是中看不中用,這個壓蒜器,讓我算是破了一次戒,買了個專用的設計。

2010年9月9日 星期四

少年金釵男孟母—能說故事與不能說故事

會去看「少年金釵男孟母」是因為李漁,最近一直在看李漁的東西,而原作來自李漁的擬話本「男孟母教合三遷」,是讓我對這齣戲的編導很好奇,因為他們會挑這部李漁並非很知名的作品,其實對現代人而言,李漁也不是知名的作家了,甚至很多人也不認為他是個好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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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漁的這部作品「少年金釵男孟母」,不算他知名的作品,相對他的其它作品,卻是極有趣,而且很能吸引現代人目光的一部作品,因為它說的是同性戀的故事,而且還是很正面看待了這個同性戀的故事。

以前我其實並不是那麼對李漁說故事能力折服,但這一齣戲看下來,才覺得李漁真是一個說故事能手,這是對比下的結果,因為這齣「少年金釵男孟母」,一旦脫離了李漁的故事情節,就毫無戲了。

這齣戲第一幕用了李漁的故事梗概,幾乎沒有多大的更動,只是將原故事中,不特定的誣陷者,指涉了特定的人,這也方便了在第二幕中出現如同輪迴果報般的故事迴旋。但這最令我不解也是這個迴旋的情節。

戲劇不能只是說一個故事,都想有個指涉,這是近代戲劇的流行,因此「少年金釵男孟母」借了李漁的一個故事,第二幕他想再說自己的故事,賦予自己的意涵,但也因為這樣,就有點不知所云了。

第二幕的時間,從民初一下子跳到了民國50年代,而人物只成長約20歲,這種魔幻的時間安排本來也不必太大驚小怪,創作者意圖將兩個世代牽扯、比較,因而做此安排,這是創作的自由,但令人大惑不解的是,為什麼是這兩世代?時間的合理性既然已經不講究了,那何不跳躍到70年代、80年代,甚至當下。第二幕要一個白色恐怖的陰影,但我卻始終看不出來故事進展到第二代,為什麼一定要讓人感受白色恐怖。

第二幕要說什麼?跨性別愛情的延續,但新生代的愛有其上一代的轟轟烈烈嗎?白色恐怖的壓迫,與第一幕世情迫害對映?但第一幕看來,同志之情並沒有受到壓迫。第二幕的政治迫害也扯不上同志之情啊,我真是一頭霧水。

第二幕的故事若是獨立的,但這個故事說得沒有尾,但有頭,頭是以李漁小說為本說得故事,第二幕承接了第一幕的故事,卻說得支離又沒有結局,雖然說現代戲劇也不再要求一定要有結局,但我仍看不出來,它所承接李漁這個故事,有發展出什麼可能性。

有故事仍是迷人的,看第一幕時第一次感受李漁創作的豐富內涵,把一個同性戀的愛情,扣住了聖人之道。第二幕讓現代的創作者發揮,故事沒有了,內涵也貧血了。

我在這齣「少年金釵男孟母」,倒是讓我感受到能說故事與不能說故事的差別,現代創作者不重視故事,或是無能創新故事,也許可以從其中找到一些落差吧。

2010年8月31日 星期二

型男飛行日誌-欠一個動機

「型男飛行日誌」是個很爛的譯名,大陸直接譯為「在雲端」就是很好的片名了,有個朋友告訴我,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片名,以為劇情是說個帥哥飛行員到處留情的風流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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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其實是齣悲傷的電影。我會看是因為一般給它的評價都很高,但我看了還是有點失望,因為覺得電影終究少了個動機。

沒有動機,我們無法理解為何喬治克龍尼飾演的主角,會如此熱愛這樣的生活,經常出差居無定所的生活已經不是很正常的生活了;工作的內容還是到處去執行裁員,這樣的工作其實跟劊子手差不多,劊子手還可以自我解釋是;替世間消滅惡人,從這個觀點看,這份工作比劊子手還不如,毋怪他帶得那個菜鳥出差一次之後就不幹了。

因為沒有動機,最終當喬治克龍尼白髮蒼蒼地出現在機場班次看板前時,那是很悲衰的一幕,我本來應該對他抱持著很大的同情,但這個同情我出不來,甚至有個想法冒出來;活該。

2010年8月8日 星期日

喜春二首

波光靜橫鴻影緲,

岸柳依依入望深,

驟雨才過風淡淡,

閒情輕掃去年塵。

--1985年4月11日

柳陰陰處東風醉,

粉蝶流鶯鬥復飛,

誰戀高枝春意鬧,

世情明日又成非。

--1985年4月15日

叫吧!

他們口中常呼喊的那個名字,就是曾經拋棄了我的那個女孩,他們常說那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於是,在那時,我只有收起本來我的滿不在乎的笑容,然後拿我的悲哀,去幫助他們的快樂。於是,我(要這麼)說:「我從不曾擁有她。」

--1984年5月3日札記

2010年8月1日 星期日

西子春色

日來苦凍腸,新歲常病酒。

西子三月初,春色已來久。

日暖融霽天,晴霧籠鍾阜。

灑灑風擺柳,盈盈綠上柳。

千囀鶯啼早,萬點花催後。

春景喜如是,榮謝天成偶。

南北往來泊,苦寒還記否。

寒暑傷魄病,悲歡摧心朽。

樂物為己愁,吾志何能守。

天涯不思歸,凌崗滄海吼。

--1985年3月16日

2010年7月28日 星期三

籃球.情人.夢

關於籃球,是我最無緣的運動。除了不高(我不願說矮這個字),彈力差,靈活度差等先天條件不足外,還缺少一種拚搏的精神,更是讓我在籃球場上成為肉腳的原因。籃球場一向是我避之惟恐不及的地方,但我還是有一段關於籃球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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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我住宿的一個室友,我們叫他小龍。他長得高而帥氣,濃眉大眼,有點可愛型,又帶著幾分英氣。他整天拿個籃球,流著一身臭汗進進出出,而功課糟得一蹋糊塗。我跟他住了大半學期,只覺得他很忙,很少見到他人,也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什麼。

這結果成了一個笑話,有一天跟人說到小龍,我說了,這小子整天拿著個籃球進進出出也不知在忙什麼?結果聽了這段話的一票人全都笑翻了。有人說,你跟他住一起,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說,知道什麼?

「他是籃球校隊隊長,最佳中鋒與射手,全校的大紅人,女生群的夢中情人。只要他在練球或是出賽,就有一堆女生像發了情一樣,吼個不停,下了場還一直往他身上貼。你說他在忙什麼?籃球跟女人啊。」

的確,在我跟他不算多的對話裡,內容就是籃球跟女人。籃球場我是避之惟恐不及(所以我從未知道他的偉業),女人我是很感興趣,但跟他對話卻是蠻創傷的經驗。我,連同寢室裡其他的曠男,都是一群苦悶的可憐蟲,找不到跟女人交往與接觸的機會,整天一股春情無處發洩。而他的煩惱是,女人太多,這個也約他,那個也纏他。而小龍其實不是什麼風流浪子,他其實還有幾分天真與心軟,於是這個他也想要,那個他也不捨。

其實一開始我跟他這一類對話時,我心底直覺認為他是自戀又性幻想,沒把他當一回事。聽到別人跟我說他的英勇事蹟之後,我才對他的話認真看待,才知道他是真地很煩惱。他的感情世界真的很複雜,而他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一堆女人跟他糾纏不清,有老有少,有校外有校內,有已經畢業的學姊成為大學生還來回頭來找他,也有些還沒踏入高中又早熟的國中女生來煩他。這些女人們處處在球耍心機,都想佔有這籃球情人,擺脫其他女人,於是吵吵鬧鬧、分分合合,搞得他心力交瘁。我在一旁冷眼旁觀,覺得這些女人(其實那些多是高中女生,也不過是女孩子),為了愛戀耍起心機來真是可怕,但天真的小龍還是渾然未覺,也常被那些女人耍得團團轉。

他還有其他要煩惱的事,每個升學高中生都要面對的。他的功課爛到爆,要靠教練跟老師求情才能讓他不被留級。但我們畢竟是升學高中,不是專門培育國手的一些私校,當時體育資優加分的制度還不是那麼完善。即使他想進體育系也要有相當的學科成績才行。而且他在我們這種升學高中裡,縱使他已是第一中鋒兼最佳射手,但真的面對那些專門培育國手的私校,他的籃球實力也不是那麼突出。

最終,小龍選擇了當時大部分升學無望高中生的一條路,高三下還沒讀完,就去南部讀軍校。留下一批鶯鶯燕燕嘆息扼腕,不知有多少人會跟隨他去那當時在我們心目中猶如天涯海角,國境之南的高雄鳳山。而即使到了,也還要面對軍校的高牆與衛兵。後來聽說真的有不少女友跟去了,但在那熱情的南部,小龍應該是會有新的籃球情人夢的故事吧!

2010年7月25日 星期日

柱子的故事

F棟廊前列了一排排柱子,柱子間安排一座座也凳子,凳子上印了一對對的身影。

晚上,我探頭出去,阿彬說:「那兒有四對,三對是我們班的。」我苦笑,其中有一人應是已離我而去的那人。要傷害一個人並不難。我說:「為什麼不去湊第五對呢?」要捧一個人也不難。

阿彬果然大樂:「柱子不夠了。」我說:「那就叫學校再多建幾根柱子吧!」

我坐下來,第一次想著要為我們這一群人留下點記憶。

--1984年4月29日札記

2010年7月21日 星期三

大俠和他的花

下午的時候,天氣放晴了,大家叫嚷嚷著要去游泳,卻怎麼也找不到大俠,本來是他嚷得最起勁。

我坐在窗旁的書桌上,遠遠地看到大俠一個人施施然走來,手裡一朵花紅豔豔地。我對著他吼:「幹!你什麼時候這麼詩意起來了。」大俠眼神飄了一下,把手中的花扔得老遠,我們大夥就去游泳了。

有人問大俠,一個人去了那兒了,他始終沒說。

--1984年4月28日札記

2010年7月5日 星期一

色戒與風聲,再談談色戒到底犯了什麼戒

最近很巧的,看了雙瞳之後又接著看了風聲,看了風聲之後,就覺得它的手法與想要表達的,不像一般大陸電影,有點好萊塢的手法。演職員表出來之後,果然看到導演是;台灣出身的陳國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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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的故事是很標準的共產黨史觀,台灣出身,接受的應該是國民黨史觀教育的陳國富很盡責地拍好了這部電影,不過我想他內心應該不是很能接受這部電影所要傳達的,畢竟,陳國富不是看紅燈記長大的一代。

從紅燈記開始,共產黨的抗日戲大致就糾結在諜報戰這一塊,共產黨可悲可泣的抗日故事,大部分都是一群諜報人員演出的。原因不說也知道,真刀真槍的大小戰役,個個都牽涉到史實,也都有紀錄。明明沒有參加的戰役,若是要硬掰,很容易被揭穿。諜報戰、敵後工作,一切都在地下,說個天花亂墜也沒法證明真偽,所以像紅燈記那種鬼扯的故事,也能被拿來當樣板。

講到這就不得不提色戒了,李安的色戒,大陸沒什麼理由不讓他上演,抗日愛國的諜報故事,雖然說得是國民黨,但這一群國民黨的特務,既無知又無能,搞得一個暗殺行動徹底失敗,還拖累一個天真女學生的業餘諜報員送命,沒有吹捧國民黨,共產黨算局外人,只好讓它上演了。只是上演後,吃了暗虧的共產黨要扳回面子,只好不清不楚地下了個封殺令。色戒裡的王佳芝是無辜的受害者,戲外的湯唯,也莫名地被封殺。一般說法是因裸露戲,大陸上演時都剪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為什麼說共產黨吃了暗虧,李安的色戒甩了國民黨的抗日諜報工作一個好大的耳括子,連帶的,包括所有的共產黨抗日諜報戲,包括紅燈記到現在的這一部風聲,也跟著中了這一記玄冥神掌。不過國民黨還無所謂,畢竟他們還有很多次在轟轟烈烈地戰場上跟日本人對幹的實錄,但沒有了諜報戰,共產黨的抗日,就真的沒戲唱了。

諜報戰,包括與出動刺客的暗殺,真實的狀況中,一直是中國人的弱項,但在共產黨的抗日歷史中成了主軸。這也是我看風聲的一開頭,就有一股想大笑的衝動。一堆日偽政府人員、日本軍人被暗殺,洋洋灑灑,真是胡扯。司馬遷在兩千年前就為中國的刺客立傳,但五位刺客,只有一個是成功的︰專諸刺王僚,(曹沫雖全身而退,但他並未行使暗殺),只是專諸在當時是吳人,蠻夷之邦,從文化的觀點而言,他那時還是異邦人士。

史上的刺客,多是失敗的,即使在虛構傳奇裡,也不鼓勵暗殺。紅線寧可盜盒,也不肯取對方項上人頭,其實讓對手活在恐懼中,比殺了他更有效,古代的傳奇創作者,就有這樣的體認。事實上,透過暗殺能改變的事很少,安重根雖然成功地暗殺了伊藤博文,替韓國人出了一口惡氣,提振了韓國人民族意識,但韓國人被殖民的命運並沒有改變,日子反而更難過。中國人一向是很實際,所以暗殺成功率不高,後來更不熱中暗殺。(不過補充一點,「華爾奇麗雅」要是真能成功,絕對是有極佳的影響力,這也可以說明,暗殺絕對要找真能影響全局的人)

史上影響最大的一次暗殺行動,是在塞拉耶佛,影響的結果如何,相信大家都知道了。一次大戰後,應該可以這麼說,再搞暗殺實在是有點不識實務,所以我才覺得風聲那個開頭有點荒謬。而整個劇情的啟動就是在掌握一位日軍中將掛尾(這個名字也有點搞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人)的行蹤之後,而急著要襲殺他。像風聲劇中那樣,在非戰場的地區執行暗殺,只是讓一般平民受苦,暗殺一個漢奸、一個日本軍官能改變的不多,後頭還有一堆偽政府人員與日本軍人遞補,即使如伊藤博文這般的首相,也馬上有人補上,還更讓敵人同仇氣慨,與有藉口的施加報復。暗殺者除非動手後立刻跳出來「自首」,否則倒霉的只是一般跑不了的平民百姓。

所以風聲有一個讓我想大笑的開頭,而後來的故事著眼在「抓鬼」,反而讓我比較能看下去。用「鬼」來概稱那位潛伏的諜報人員,我不知道這是原著就安排如此,還是導演陳國富的台灣人幽默。因為從此劇情的安排就像很好萊塢的城堡鬼片。一群人被困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大家都逃不出去,這一群人中有一個人是「鬼」,可能是僵屍、吸血鬼、狼人還是什麼疫病的帶原者,他的外表與大家一樣,也表現出跟大家一樣的恐懼。但隨著一個一個人的被殺,剩下的人,總有一個是「鬼」,另一個是要被鬼追殺的最終獵物。

把紅燈記拍成了異形,導演果然是喝國民黨奶水長大的。

2010年6月29日 星期二

三看雙瞳

那一天夜裡,兩個相鄰的電影頻道,一台播「雙瞳」,一台播「異形第二集」,兩部都看過兩遍,這一次我按著選台器,輪流看著這兩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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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開一下,最近剛好寫篇論文在討論中國戲曲的臉譜,其中提到了臉譜直接呈現著劇中人物的善惡與性格的問題,並且連同中國戲曲常一再重復搬演一些老故事。在過去西方佳構劇傳入中國時,這樣的傳統(連同自報家門等戲曲舊習)曾被認為是落伍,破壞戲劇情節強度的安排。

不過近幾年有了VHS、DVD等可錄式設備,及電視台也經常性地重播一些老片之後,透過一再地重看一些老片,慢慢也了解,在對情節發展已瞭若指掌的情況下,一部電影一看再看,反而更能看出電影細節的趣味。我這一次兩部電影輪流挑著片斷看,正有如我們看著折子戲一般,只挑精彩處細細品味。

雙瞳在票房上算成功(但也不算太成功),影評似乎讓人覺得它可以更好,尤其「有愛不死」的結局,常被批評太鳥了,破壞了全劇的完整。

撇開結局,或是聽說還有個DVD版的結局,雙瞳這部戲有些小地方頗有趣。例如這片算是好萊塢投資,甚至還有個好萊塢演員大衛摩斯(David Morse)也有很重的戲份。但其實這部電影很「台」的,像是警察的塑造,很標準的台灣警察,當然梁家輝是港仔,而戴立忍雖會演戲,但型實在不像是個當差20年的警察,台灣當差20年的警察,更風霜一點。

對照大衛摩斯,對我而言,他幾乎是好萊塢警察的代表,我看過他的戲,幾乎都是演警察,除了前一陣子看的,他跟變型金剛男主角席亞拉伯夫(Shia LaBeouf) 合演的恐怖社區(Disturbia),這一次他演殺人魔。

另一處很台的地方是,那發生大屠殺的真仙觀,其實是位在一棟很現代的大樓裡,而不是一般人想的宮廟都應該在深山野地。這其實是台灣的特色,我們台灣人已很習慣在鬧市中的大樓,或是藏身小巷中的公寓裡有宮廟、神壇,但這在世界其它地方,還是不常見。

另一個很台,也很中的是劇中提到的道教。道教對台灣人來說,應該是很熟悉的,我們生活中,師公在做法事是很常見的事,但劇中表現出來的道教觀,讓我們很詫異,也很陌生。

但以我對道教的了解,這齣戲所傳遞的一些道教思想,是確有其事,當然那不是正統的(世上絕大部分的宗教,都有邪的流派)。不過那的確是很中國傳統的,不過反射到劇中,那麼一個年輕的女孩想成仙,這其中反差又是相當大。

在真仙觀大屠殺中,最駭人的其實不是那些信徒與警察慘死的模樣,反而是那些信徒那死前的無懼與堅持行儀軌的堅定,那是種無懼死亡的「殉教」,才真是令人不寒而憟。

同時看的異形第二集,當年看時非常感動,但這一次再看,雖然又看出了些細微的興味,但居然沒什麼感動,可能是這部電影的影響太大,後來許多太空異種的電影都一再重複出現類似的情節,看完之後,反而沒有什麼想說的話。

2010年6月10日 星期四

天龍已老

前一陣子電視台播出「第凡內早餐」這部老片,我跟妻一起看了,我是早看過了再回味,妻是只聞其名。看完後,妻忍不住讚嘆:「奧黛麗.赫本的氣質真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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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誰不這麼認為呢?「那個男主角也真是漂亮得驚人,他是誰?我怎麼後來沒再看過他的演出。」妻接著說。

「他後來沒有大紅,不過你一定有看過他後來演得戲。」

妻子一臉迷惑,「有嗎?,這麼漂亮的男星我會沒印象。」

「你中學時期,一定看過一部相當熱門的影集:天龍特攻隊。」妻是5年級後段班,那個世代的中學生,沒看過天龍特攻隊,算是異類。

「當然看過,但他有演嗎?那一集?」

「每一集,還是主角,那個隊的領頭,你不覺得很像嗎?」

天龍特攻隊播出時,我已過了那個年齡層,我還不知道那個角色的名字叫泥巴,但我知道他是喬治.比柏,年過中年,胖起來的喬治.比柏。

妻嘴張得大開,像是想起什麼,又不敢置信。

「他那時胖了,你知道的,人是不可能一輩子都保持年輕俊美的。」

喬治.比柏,生於1928年10月1日,逝於1994年5月8日洛杉磯,享年66歲,死因是肺炎。依現代的醫學技術與他所享的生活水準,66歲得肺炎會致死很罕見,因此一直有傳言,他其實是死於愛滋(併發肺炎),當然也代表著他被懷疑是個同志,雖然他有過婚姻,而且傳言他一直深愛著奧黛麗.赫本。

「真是漂亮的男人。」妻又讚嘆了一句,但其中有惋惜的口氣了。

最近天龍特攻隊拍電影版,讓我想起了這段對話,也讓我想起這個曾演過經典電影,後來卻鬱鬱不得志的演員,那個男演員年輕的時候,真是漂亮啊。

2010年5月29日 星期六

香肉的故事

天氣漸寒,寫些朱漆的「香肉」兩個字的白水桶也懸掛起來了,在寒風中飄飄盪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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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台灣即如一些鄉野小吃都進了豪華裝潢的餐廳,而香肉店這種全台處處可見的吃店,卻一直都是狹小、 陰暗、甚至是可說是陰森的簡陋房舍。究其因可能是香肉店始終是妾身不明、充滿爭議。而其中,人們最關切的問題──包括吃與不吃香肉的人──應該是,這些香肉是從何來。

學生時代曾與同學們一起探討過這個問題,並且去探訪過多家的香肉店,向老板或單刀直入或旁敲側擊問這個問題,卻始終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大部分都說,來源合法,是從專門的養殖養供供應而的。而那裡的養殖場呢?只有一個老板露了口風,說了個地名,那是一個很偏遠的小村落。我們不捨地找到那裡去,卻一無所獲,當地人都說從未聽過有這樣的養殖場。

學生的熱情就這樣被澆熄了,沒有再追究下去。當時我們所知的就是一些收集來的新聞資料顯示,有人確是會去捕捉野狗(偶爾也會以家犬為對象),賣給香肉店,但數量並不多,香肉店也未以此為主要來源,因為捕狗的行為的合法性尚有爭議,有風險;一般野狗多半都是皮包骨而已,吃客也不喜歡。那麼,真正的主要來源是在那裡呢?

而後我畢業入伍,有一次隨部隊演習,來到了一個小村落。有一次在一連串的衝、攀、爬、滾的戰技演練之後,我累極躺在一條路旁的乾田溝裡喘息。忽然問遠遠傳來一陣陣極淒厲 的狗吠聲,以及擴音器的廣播叫著︰「有人要賣狗嗎?有人要賣狗嗎?」 我驚奇地探出頭來,遠遠看到駛來一輛發財小貨車,車後的載物架已被改裝成一個大鐵籠子,裡面己裝著大大小小數十隻的狗,都是土狗(混種狗)。

「這些狗不值錢,買牠做什麼?」 我一時還想不透。然後突然我明白了,「吃牠!」那時節正是隆冬大寒。

我看著那輛車過去,也看見了那籠了裡的那些狗的驚惶佈懼的眼神。然後我又看到前面的一戶人家,已經有人拖著三、四條狗出來,在路旁等候著。

我以前就注意到,在不少台灣鄉下地方,狗極多,但並不是野狗,多是有人豢養著,這些狗平日自由走動,隨意交配、生產,而土狗又多產。我因此一直很疑惑,這種狗日呈等比級數增,而且土狗賣不掉,也送不走, 養牠們的人家如何負擔得起。

看到這一幕我才了解這些狗是如何被「消化」掉,而都市中人們所吃的香肉又是從何來。原來所謂的來源合法,竟是「寓兵於農」;所謂的養殖場,就是這種收購轉手的人,我看到那輛車上,寫著當初我從香肉店老板那聽來的地名。

我算是了解了香肉的這套產銷體系,只是我一直無法了解,這種將「人類最忠實的朋友」一手養大,再送進屠場的心理,是怎樣的一種人性的陰暗面。

--1992年11月2日中晚時代副刊

2010年5月27日 星期四

咖啡館與十二跳

我的一朋友曾開過咖啡館,他說那其實是極不浪漫的工作,當然很少有工作是浪漫的,但很多人卻是對咖啡館有一種浪漫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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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咖啡館的老闆就是雜工,什麼都做的︰最主要的泡咖啡,看似有趣,但其實很煩瑣,有些細節不留心,味道突槌一次,下一次客人可能就不上門了,畢竟街頭到處都有咖啡館。

還有清潔打掃,端盤洗碟,如果兼賣簡餐,還要下廚羹湯。這是表面的,看不見的還有進貨、搬貨,控管成本,記帳報稅,每件事都是煩得不得了的事,比雜工還多事,人家常說的校長兼撞鐘都不只。

或有人說,這些事可請人來做。說這件話就外行了,有多少咖啡館請得起各項專業人員(從清潔工、廚師到會計師),頂多請一兩個工讀生來那幫忙,那工作項目中又加了一項人資管考。

郭董是瞧不起這些開咖啡館的,大丈夫應在生產工廠中開疆辟土,建立豐功偉業,即使利潤只有3%,若是建立好完美生產機制,還是有利可圖而且對國家人民都有利的事業。

於是一個女工在生產線上一天重複一個動作三千次,如此生產模式,讓即使3%的毛利仍可成就一個代工王國。

時代也在變了,三千個重複動作之外,中國的90後可能也寧可開一間咖啡館,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跳了。

當然咖啡館除了不浪漫之外,大部分的人也是敗陣下來。我的朋友最終咖啡館也沒開成功,忙了一場,負了些債,最不甘的時候他也曾想過燒炭。

不過他終究是熬了過來。

2010年5月14日 星期五

市政廳與金宣兒

最近正在看「市政廳」,看得斷斷續續的,不是因為電視播出的關係,而是本來就看不大下去,但還是看著,主要是為了看金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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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來,我能從頭到尾完整看完的韓劇就兩齣︰「咖啡王子一號店」與金宣兒的「我叫金三順」,其他的,曾試圖,但從來沒有能成功,連赫赫有名的「冬季戀曲」,大概看著十分鐘就看不下去了。

我看完的這兩齣韓劇有幾個共通點,首先,劇情基調都是說著「不對等的愛情」。不過,嚴格地說,可能十之八九的韓劇都是這樣的基調,當然,我看完韓劇就這兩齣,似乎這麼說有點大膽,不過很多韓劇我雖然沒看,但劇情我有了解一下。

第二,這兩齣韓劇的女主角基本上都是「醜扮」,咖啡王子是男人婆,金三順是胖、老。為什麼醜扮的韓劇才能讓我看得下去,應該說是這兩個女主角的樣子讓我看起來比較自然,大部分的韓國女星都太「人工美」了,讓我很難一直盯著看。

這種人工美不一定是指整型,可能有人言之鑿鑿的傳尹恩惠或金宣兒如何如何地整型,但這不是重點,整體的型讓人看起來自然才是重點,韓國女星未必都整型,但化妝、造型走還是走人工路線,沒有特質這仍然是人工。

另一個能讓我覺得自然的是李英愛,不過她是自然地美,尹恩惠與金宣兒都不算美。不過李英愛的「大長今」我依舊看不下去,我只看過她早年的電影「共同警備區域JSA」。

市政廳我能看幾個段落,但無法完整觀看,主要是劇情牽扯到一些政治,其實那算不上政治,應該說是社會議題,但這部分又太膚淺,到這個部分我就去做別的事,我主要還是看辛美來的感情戲。

金宣兒拍完金三順之後,因為不願被定型化,所以不願再接拍類似的角色,以致於沈寂了幾年,這次再復出,辛美來與金三順這兩個角色有類似,但不算雷同。我昨天剛好看到一段才知道辛美來在劇中設定的年齡是36歲,可能金宣兒也差不多這個歲數了,她的詮釋,她的型,也恰如其份的表現這個年齡的女性。這一次她沒有醜扮,這就是她的型,很自然。這種近中年人的感情戲,也是我現在比較能看得下去的戲。

2010年4月26日 星期一

我的音樂二次革命

這一個星期,都在忙著整理我的音樂收藏。

沒有什麼特別因素,本來只是要把幾片「正想聽」得CD轉進iPod,越做越順,就一路做下來,把我的所有「還想聽」的CD,全轉成了MP3,不過這也花了我一個多星期,轉了三、四百片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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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的iPod入手很多年了,但40G的容量,我隨聽隨灌,至今也才用了10G出頭的容量,這一次我終於破了30G,現在剩6、7G,以待來者。

以後我的所有音樂,就在這小小一方的iPod裡。

現在不管還有沒有轉進iPod裡的CD,我的CD已全部打包裝箱,連同我僅剩的一台CD Player,全搬到我媽家的地下室中藏著。我媽家有間地下室,20幾坪的空間,因為潮與悶,沒有做什麼用途,都用來放雜物。

或說潮與悶並不適合放CD,但我不想在家裡擺「沒再用」的東西佔空間,扔掉不可能,賣給二手CD店聽說價格有低到一片5元,那跟交給資源回收差不多,那就收著吧。若有一天機(iPod)毀樂亡,可能還得再拿出來(其實我當然在硬碟裡還留著備分)。潮與悶就是發霉吧,CD發霉不難處理。

上千片的CD其實幾個紙箱就裝滿了,我媽家地下室最大宗收藏,除了我的舊書、舊雜誌外,一批也是裝在紙箱中的黑膠唱片,已經靜靜地在地下室裡擺了20年。

20年前,我也曾如此把我的黑膠唱片,一片片裝箱搬進地下室。

那一次我剛退伍,開始進入社會工作,我領了第一個月薪水後,拿出了大約一半,買了我第一台的新力雷射唱盤,同時也買了我第一張CD,我還記那是Vangelis的「南極物語(Antarctica)OST」。

1990年才開始聽CD,其實是落後指標了,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的黑膠片量頗大,不急,還有就是前幾年都在當兵。

當兵時的資訊封閉,我還不知道外頭的音樂世界已經完成了一次革命。有一次我休假回台北,搭野雞巴士從高速公路下來,那時當然只有一高了,經過民權東路的中環唱片行,外頭有清倉拍賣的招貼,我好奇的走進去,發現往日一張上千元的進口原版唱片,現在是尾數去掉,一兩百元就可買到,心中大樂,把自己當兵微薄的國家俸祿全部花掉,搬了三、四十片的黑膠回家。

當兵時沒有時間聽,本來想退伍好好享受這一批音樂,可笑的是我根本沒想過人家會賣這麼便宜,是因這種東西當時已全無市場,所以才要清。

退伍後很快就發現市面上早已是CD的天下了,而我的黑膠唱盤也早已老舊不堪再用了。我沒想再買33轉唱盤,也很難買了,轉進CD是一點也不遲疑。那一次我只用了一個下午就把全部黑膠裝箱搬入了地下室。黑膠與CD是有你無我的對立,用了CD,黑膠就用不下上了(除非你同時擁有兩種唱盤),不像CD可以轉錄。

那一批我在中環買的清倉貨,就連封套都沒拆地,靜靜地躺在地下室20年了。

也許有一天,我會再把它們再翻出來,目前黑膠唱片有復興之跡,我的黑膠當然是發霉了。但前面說過的,發霉其實可以處理的。

2010年4月22日 星期四

要不要都更

天下雜誌這一期的專題土地之怒,讓我覺得這家的雜誌那種身分錯亂的情形是越來越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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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有立場是很正常的,更重要的是要維持一貫的立論,才不會讓人覺得他們像是「搖擺狗」一般,一點風吹草動就吠了起來,卻是沒有一點自我警覺,對象是不是搞錯了。

這一期他們大罵的對象,那些建商,可能還是前兩期雜誌中大力稱讚有「遠見」與創新的企業家。

「都更」的問題,很複雜,沒有平衡的報導是很危險,他們採訪的對象,缺少的就是平衡的對象。其實到每一個都更的現場,大部分都是少數人在反對,為什麼說得那麼肯定,因為絕大部分都是一樓與店面的住戶在反對,其它樓層贊成的居多。在很多議題中要找出例外的個案不難,但例外卻不能做為立論的依據,因為那畢竟是例外。

在大陸的「釘子戶」的情形,未必會發生在台灣,在那種政經環境下的問題,所發生的問題跟台灣是不同的。在台灣,反而是少數人為了自身的利益,影響大多數的人權益的情況比較多見。

我最近接觸的一個都更計畫就是如此,近50年破舊不堪的社區遲遲無法改建,原因就是少數的一樓住戶堅持不肯,並且運用各種抗爭與程序爭議技巧,阻擾改建。原因很簡單,一樓在持分上,其實是與其它樓層的住戶是一致的,但長年以來,他們已經在一樓的公有土地上,搭蓋了更式的違建做為私人的運用(過去老國宅、公寓往往都有很大的閒置空地)。在這種情況,他們自然不願意「犧牲」他們原來就享有的特權。但他們這麼做,往往造成大部分住戶的不使,甚至危險,我接觸的這個案例,房子其實已經可以說是危樓了,許多有辦法(就是經濟情況稍好的人),已經搬走了,留下的,還是弱勢,生活在危樓中。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最終往往是讓一樓住戶多獲得一些好處,說穿了,還是利益分配。

媒體面對這種利益的爭議,更要搞清楚狀況與立場。客觀、中文不是說說而己。



2010年4月6日 星期二

犯罪生涯

四年前,我家開始接進第四台 。

當時為了是否要接進第四台,內心還掙扎了好一陣子,因為「法律尚不允許」、「侵犯智慧財產權 」、「偷接」等等一般時稱之詞,令我這個一向自認自己還算是「循規蹈矩、違法之心不敢有」的人心裡頗不舒服。只是當時我對資訊的獲取之心極強烈,眼見鄰里間只不過接了第四台,轉眼間,世界的訊息、視覺化的知識、經典的影片等種種的娛樂就從扭開電視間源源而來,這是我們的政府、電視台及傳播業者從來不會做到的,企羨之心油然而起,於是我家便也接進了第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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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我家的第四台曾在政府的幾次大力掃蕩下,線被剪過、停過,但「斷斷續續」幾年下來,卻反而日益茁性、進步,原來僅是簡陋的小耳朵兩台,加上兩個錄影帶節目台,到現在 已有三十多個頻道,包含著大、中、小耳朵的衛星節目、股市行情、各語言劇種的影帶台、MTV、社區新聞及可藉由電話雙向交流的線上購物、生活資訊告示版、 KTV、電玩等,幾乎我曾在大眾傳播學教科書上看到的有線電視的型式及範園都出現在我家這個第四台上。這也似乎也算是另一種「台灣經驗下的奇蹟」,第四台業者就在這種「無法可循」的環境下,創造了一個龐大的地下傳播網。

然而這也是我們的前三台的不長進造就的結果。其實我跟許多人一樣是看著三家電視台長大的一代,對我們的三家電視台有著特殊的感情。但隨著台灣社會的開放進步,我們的前三台卻見不到長大。受限制的新聞言論、有限且粗糙勉強的教育文化節目、低俗的娛樂,相較於一個漸趨開放、國際化以及文化教育水準日益高的社會,令我們只覺這稀有可貴的頻道就被這三台給白白糟蹋了。

只是我們這個法所不容的第四台,雖然有他的活力與便利,也讓我們有在政府結制下的另一種選擇。但他們也太放任了,侵權的影片、色惰的影片,都是為己利而造成社會的負擔。以最近大為流行線上電玩來說,這本是一個很好的點子,可供發揮餘地很多,卻只開發了美女拳這種情色的玩意。這可以看出,我的第四台還並沒體認到他身為傳播媒體所應負起的社會責任與使命。

最近政府似乎就要開放第四台了,我欣喜我的「犯罪生涯」終於可以結束了;也冀望在第四台合法化後能充分發揮他作為社區性地、開放地、自主地言論與訊息廣場的功能。只是我們又看到還都是那些政治人物、團體與財團在覬覦著第四台的控制權,這又是一個令人痛心的現象,我想,或許我們還是不要奢想讓第四台成為第四權吧!就讓未來第四台成為一個家庭的電影院、KTV、遊藝場的好好玩的玩意吧!

---1993年3月17日中晚時代副刊

2010年3月29日 星期一

清明野行

南郭孤丘昨夜雨,日起雨歇塗泥行。

風過曠野紙錢飛,纍纍古冢春草長。

蔓羅敗碑促織泣,蒼夷滿目小松崗。

晚雲漸起樹冥冥,招魂不到何茫茫。

年年重來生死別,清明依舊斷人腸。

--1985年4月11日

2010年3月17日 星期三

BBS歡迎你加入

自從PC普及後,人們開始擔心著一種電腦的偏執狂將會越來越多,他們鎮日坐在電腦桌前,阻絕了人與人之間的一切聯繫。但也從此時開始,PC使用者之間也開始有了他們彼此的聯繫方法,利用PC與幾乎人人家中都有的電話網路,加裝一台價格越來越低,速度越來越快的「魔電」(數據機MODEM)後,這些PC人又建構了一個電腦世界中的溝通方式─B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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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S的全稱是「電子佈告欄」(Bulletin Board System),最早是美國的電腦玩家創設的。傳來台灣沒幾年,但成長的速度極快,據統計已是亞洲第一。原因可能是──我是這麼猜的──許多PC人都寂寞了許久了。

這個社會寂寞的人很多,有人因此做了「香腸」整天在「小野貓」呼叫「朱古力」。有人進了電話交友俱樂部的小房間,等著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不曉得彼此是誰,可能依舊是「小野貓」與「朱古力」。而這兩個名字我也曾在許多的BBS站台上看過。很多人都喜歡當「小野貓」與「 朱古力」。

我這麼說許多BBS玩家要抗議了,因為BBS其實有著它很嚴肅與正經的意義。電腦是一種資訊處理與儲藏的工具,每一部電腦,無論是超級的資料庫或是個人的小電子記事簿, 若能讓它們之間的資訊相互交流、聯繫、共享,產生的力量與影響是無遠弗屆的,而當它們之間需要交流資訊時,BBS就是一個處理站,一個目錄檔案,一個路徑,BBS是一個電腦大夢的實踐。絕不僅僅只是讓「小野貓」在信件區留下:「聯考快來了,我好 煩!×××!.×××!×××!」或「嗨!大家好,無聊的人請寫信給我。朱古力」之類的訊息在線上流傳著。或是,討論區中對著作權法修正辯論的諸家讜論。或是,物流區裡的二手貨品的行惰。或是,檔案區裡讓你抓一些軟體或養眼圖片回去。

但這個亞洲第一的BBS人口中, 並不都是電腦大夢的追尋者。許多人或許像我一樣,只是一個疲憊的PC使用者,使用PC只是一份工作或是一項作業,資訊對我們而言已是太多太沈重的一個負擔。在倦於操作PC的枯燥與寂寞時,只想聯繫看看另一群寂寞苦悶的PC人,發出一點訊息。

於是開啟我神奇的「魔電」,撥出台站號碼,一陣靜默,然後PC開始接收遠方發出的訊息,螢幕上出現站台的標識,並要求辨認身分,我鍵入了「朱古力」以及密碼,螢幕出現接受的訊息。

是的,BBS歡迎你的加入,這裡有人愛你。



--1983年6月21日中晚時代副刊

2010年3月3日 星期三

冬荷與池魚

冬荷

殘枝獨立小塘南,曾有花紅昨日探。

雨過枯荷聲寂寂,何時再把碧姿含。

池魚

銀鱗夜臥綠萍洲,一水瀟瀟共醉浮。

蘭棹擣波驚躍落,小簾飄雨襲輕裘。

---1984年12月12日

2010年3月1日 星期一

十月圍城-不知何為

初看到十月圍城的本事,說是孫中山先生要在港商議同盟會大事,於是清廷方面派出大批殺手要在香港暗殺孫先生,而在港的革命志士則奮不顧身保護其安全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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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為這是一部有點類似古裝動作版的「火線大行動」(In the Line of Fire),畢竟它的英文名稱就叫Bodyguards And Assassins。只是沒想到看完之後,對這部片實在只感到無以名之,無法分類,簡直是一部奇異幻想電影。

因為這根本跟「殺手」扯不上關係,殺手的特質是在暗處、隱密,而且不能驚動任何人,故人數不可能太多;被暗殺的目標自然是在明處、閃避,保鏢則有的在明處, 但通常也會安排暗樁。十月圍城裡所謂清廷派出的「大批殺手」,我本以為只是一種修飾用語,沒想到這批殺手還真大批,簡直是派一個團來了。中國派軍進駐香港,原來不是始於97年後的人民解放軍,早在滿清時期就已有駐軍。

攝影者:fung1981

其實十月圍城的劇本是有心將戲分成兩部分,前半部孫中山未登港前,山雨欲來的氛圍,與最後登港後的街頭大戰,應該就是戲名所謂的圍城高潮戲吧。但劇情這樣硬編,就成了掰了。它要如何解釋英國殖民政府如何容忍香港街頭如同無政府狀態的混戰,這固然可以說是英國人是有意讓中國人互鬥,坐收漁利。但另一個極不合理處就又要如何解釋,孫中山與香港的同盟會人員明知有大批殺手在場,卻硬是要闖街頭當肉靶,平白犧牲眾多護衛,他們是笨,還是覺得犧牲一些人也無所謂的殘忍。

編導採用的前後兩部的手法其實是偷懶了,這個劇本若是在一開頭就讓孫中山來港活動,但因為清廷的暗殺行動,讓他的行動極隱秘,殺手不斷出沒,雙方鬥智鬥力,最後在與各省代表開會之際也就最終決戰的時刻,也是電影的最高潮戲。如此安排是很合理,但劇本不好編,因為如何掌握節奏與安插適度的親情、愛情等感情戲有一定的難度,所以我說編導偷懶了,也找了個最好編排,卻最不合理的劇情。

2010年2月22日 星期一

登樓四首

之一

山徑盤縈似曲腸,數峰寒聳劍青芒。

高樓百載常登客,年少誰知早置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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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

西子灣潮冬日撲,浪奔湧起綠愁邊。

紅樓客望鄉關遠,天際孤舟久不前。

之三

樓外淒淒細雨飛,樓中空掩九重扉。

年年客路長亭晚,今夜憑欄望雁歸。

之四

倚樓望斷數年春,看罷良人滿面塵。

了卻相思纔獨恨,繞城煙樹隱歸人。

外一章

浮雲遊子各飄零,同上層樓笑問停。

想是此生常渺渺,天涯羈旅獨高冥。

1984年11月2日-9日

2010年2月8日 星期一

睡不著的夜晚-羅丹薩的夜晚

晚上隨便切換著遙控器,先看到《鬥陣俱樂部》( Fight Club),看那個一樣睡不著的艾德華諾頓(Edward Norton) ,這部片我是看過了,只是等到布萊德彼特出現,我就不想再看了,轉到HBO,我最很著迷的黛安蓮恩(Diane Lan)出現了,想必這是很部就是最近HBO一直在推預告的《羅丹薩的夜晚》(Nights in Rodanthe),我就看了下去,那時是凌晨兩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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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看的時候情節應該已經推展了三分之一了,不過也沒差,看到後面大概就知道前面在演什麼。好幾次我看不下去,若不是那個我很著迷的黛安蓮恩,我可能也就轉過去繼續鬥陣了,還有,就是聽說結局有個很精彩的轉折。

看到結局了,屁,什麼白爛結局。我轉身,終於睡了。

早上起床還是忍不住去查了一下相關資料,因為覺得好萊塢怎樣會拍這麼一部不知所云的純愛系爛片,好萊塢的爛片不少,爛驚悚、爛科幻、爛鬧劇……,但怎麼會冒出這麼一部爛純愛(還是兩中年人搞的純愛)。

一查才知道不得了,這部片大有來頭,這個來頭不是我很著迷的黛安蓮恩,當然也不是已經有點過氣的李察基爾,而是原著尼可拉斯.史派克(Nicholas Sparks),他是浪漫言情小說暢銷作家,作品中《手札情緣》(The Notebook)、《瓶中信》(Message in a Bottle)都曾被改拍成電影,我都聽過但沒看過(不過如果每一部都如這部《羅丹薩的夜晚》一般,又沒有黛安蓮恩,我是不用再浪費時間了)。

而且這在此時,我還查到個即時新聞,他的最新改編電影《最後一封情書》,本週在美首映,打敗了《阿凡達》(相關新聞)。看樣子,老美眼中的純愛系是如此這般。

補充一下說明為什麼這部片爛。簡單說來就是老套,李察基爾搭機重回愛人懷抱前夕遇土石流而亡,這這這,這不是40年代台語片的情節嗎?

2010年2月3日 星期三

畫荷

一筆清香灑落涼,興來塗抹破伏長。

來年共看今年夏,聽得蛙聲滿室揚。

--1984年12月4日

2010年2月2日 星期二

早秋

晴空澹澹白鷗翔,蓼岸新霜雁影藏。

秋意愁腸時尚早,南亭臥看菊初黃。

--1984年10月31日

秋日登樓

年年愁斷北高樓,盡日孤寒繞細檐。

一夜雨來黃菊落,殘秋猶在下晶簾。

--1984年10月28日

曉坐

朝來獨坐曉寒侵,晨露依依落我襟。

曾有輕狂託疏放,豈無寂寥自觀心。

風過葉墮微微響,霧裡長歌側側音。

一夜相思傷舊夢,清愁未了遣懷吟。

--1984年12月4日

午夜聞琴

昔年同坐落花間,整柱調弦復照顏。

今夜誰家琴陣陣,猶教夢醒淚澘澘。

--1984年11月27日

2010年2月1日 星期一

鄰家少年落榜事件

我家對門鄰居的小孩,在這次北市公立高中聯考中落榜了,此事是在我預料之中,我只是為那孩子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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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門的鄰居,父母都是賣小吃的流動攤販,並沒有受過太多的教育,收入也不高。考高中的是五個小孩中的長子,他從小我就見他經常帶父母擺攤,每天他一放學,也是小吃攤生意最好的時候,我經常可見到瘦小的身影在攤子上忙進忙出。這一年,他要考高中了,他父母也終於警覺到,不再讓他放學來攤子幫忙,擔子交給他弟弟。他忙於生計的父母在稍微了解他的功課情形之後,向我母親談到他們的憂心,我母親基於情誼希望我有空去指點一下那孩子的功課,這也是我了解他情形的開始。我去給他上了幾次課,已知道他不行,公立學校是沒什麼希望。他的資質平平,加上沒有讀書環境,以及長久以來,忙於幫父母作生意,沒有讀書的時間,從小基礎就不好,現在想要彌補回來,難了。若是去補習班惡補幾年,可能還有希望。

但他說他家的經濟是不可能讓他去補習。那只有去念私立學校了,但高昂的學費他家也是負擔不起。那怎麼辦?我也惘然了。

這實在是個再平常不過的故事,那個無法再升學的小孩,可能進了工廠,也可能走了邪路。我迷惑的是為什麼這家境不好的小孩,進不了國家用納稅人繳的錢辦的收費低廉的學校?
  
我們都太習以為常,認為這是很自然的,因為他的功課不好,考不取,而誰叫他家境不好,又不肯努力讀書。是這樣嗎?我們是不是聽了太多的「苦兒向學記」的故事,而成了「何不食肉糜」而不自知。在台灣,公立學校都是在聯考中排名在前的學校,教育當局很自豪這一點。但其實這並沒有什麼好值得驕傲的,因為國家辦教育的目的不是要辦升學率最高的學校,而是要辦最平等的學校,要讓每個貧窮的小孩有一個受教育的機會。

我們的大學已經幾乎能錄取一半的高中職畢業生,已經不算是窄門了,但我們的公立高中卻只能取成績最前四分之一學生,其他四分之三中,無經濟因素的可以去讀私立高中職,而這些人包括公立高中的學生有一半可進日大,再加上夜大、二、三專、軍警校等,這些學生大部分幾乎都不用擔心未來的升學。但我們可以注意到這個結構中,最受到不平等待遇的是那些因未能成為前四分之一及貧窮而未能進入高中的青少年。這些過早失學的青少年,也將會是未來我們最需要擔心的一群。

我看《鄰家少年殺人事件》這部電影時,最令我深深感到震撼的是,那些身處社會底層的人們,他們處境的惡性循環。出身於社會底層的孩子們,要脫離他們底層的處境,惟有靠教育,而教育偏偏又是最奢侈的,除非父母全心全意的犧牲,否則就要靠國家的支持。美國的小孩起碼還是幸運的,因為無論如何,國家給他們機會在學校待到高中--已接近到成年的思慮,也較掌握自己的未來,是力爭上游,還是繼續他在底層的處境。  
  
而我的那位鄰家少年,他也曾問我說,他國中畢業後可能就無法升學了,這樣低的學歷將來能幹什麼。我想了許久,最後只有告訴他,人家王永慶也沒念過什麼書。

--1992年7月27日中晚時代副刊

2010年1月26日 星期二

奇異的蘋果

最近正炒得火熱的蘋果平板(不知道會叫Apple Tablet還是Apple iSlate),按照我用蘋果的習慣,大概也要一、兩年後才會找台後悔買了的人的二手品來玩玩,所以這個產品離我還很遠,今天我有一個實例想來談談蘋果很奇特的產品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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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翻出多年前花不少錢買得一套教學光碟,那是還沒有DVD年代出的產品,規格是VCD,VCD的影音品質以今天標準來說當然是不入流的啦,但對於教學光碟這種產品來說,重點是內容,品質可以看就行了。我還珍藏著一批黑白默片時代的經典電影VCD,黑白兼默片,VCD也真的就夠了。

我翻出來之後,想在我的iBook上來讀它,很自然地用內建的DVD player來播,沒想到居然讀不出來,一查資料,很好用的Apple DVD player真的只能播DVD,VCD還真不能。這讓我感到匪夷所思,市面上一般播放DVD的軟體,VCD規格是一定支援的基本功能,而Apple DVD player硬是加這麼一個簡簡單單功能都沒有。

當然QuickTime Player以及VLC、Mplayer是可以「打開」VCD的.DAT檔的,但這樣選單功能就無法支援,對教學光碟來說,選單功能是極重要的。

我試著查一下有什麼第三方軟體可能支援VCD規格,結果只找到一套MacVCD X,卻是要付費的。算了,回到Windows去看了唄。



2010年1月25日 星期一

一堵牆

進曲阜孔廟的門票是人民幣十二塊,比較消費水平的話,那在台灣差不多可以進一票玩到底的「八仙樂園」。而孔廟裡並不是一票到底,孔廟裡還有孔子故宅,要進去還得三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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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這三塊錢,止住了人們的腳步。進孔廟的人很多,孔廟雖很大,但還是像個市集一樣。「喲!這孔老二的廟還真氣派。」「你瞧那王八駝著的就是皇帝老子給孔老二的碑。」整個孔廟就是叫「孔老二」的叫聲不絕於耳。進了孔子故宅,一切倒也安靜下來。「看看孔老二的家還得三塊錢,不去。」門口有人探探頭說。

進入孔子故宅,就不禁令人想起孔鯉趨庭的故事,這好像是關於孔子的可信記載中,唯一一次提到他的房子。只是這建築群形式是清式四合院形式,很難令人激起其他聯想。 所以另有一口孔子故井,望進去裡面是塞滿垃圾,而孔子故井旁,竟是「魯壁」。

能「看到」魯壁,我不知道是該說感到感動還是荒謬。魯壁的歷史價值就在它的被毀,「及魯恭王『壞』孔子宅欲以為宮,而得古文於壞壁之中……。」(《漢書.劉歆讓太常博士書》)這段記載我記得爛熟,因為那實在很重要。

這批儒家的古文經典是孔子的九世孫孔鮒,在秦始皇焚書坑儒之際,將它們砌入牆中,這位孔子的後代是個豪傑,在陳勝、吳廣起事時,追隨陳勝為博士,陳勝敗,他也不知所終。這批古文經典還須等到被魯恭王壞壁方能出世,出世之後,就是中國紛紛擾擾兩千年的今古文經之爭。

而今古文經之爭並不僅是學術圈的茶杯風暴,經學在過去是中國人性命交關的大事,影響所及至中國人的政治、文化、社會、民俗等等生活中的每一個範圍。歷代中,政治的鬥爭,保守、激進,新黨、舊黨,學術的黨同伐異,漢學、宋學,訓話、義理之爭,都牽牽扯扯到這經學流派,到了清末,還有康有為寫了《新學偽經考》──否定一切孔壁古文的真實性,來作為他變法維新依據。只是以後,經學就成了笑話了。

只是這歷史上對魯壁的感動,很難讓人移轉到眼前這堵漆得腥紅光鮮的牆,那好像只是要讓人覺得值回票價,這三塊錢沒白花。只是一旁還是有人說:「怎麼孔老二的家就口破井、就面牆,沒別的啦。」

--1993年8月28日人間副刊

守歲感懷

當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一些過年的記憶,現在有點模糊了,當時的印象並不深刻。讀過早一輩人寫輩年時在家鄉過年的文章。對他們而言,那確是一段歡樂的時光,所以令他們畢生難忘。這種情感,常令我嚮往無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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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不同了。在過去的年代中,過年是一年辛勞的代價.,他們四時辛苦,為的僅是一年的溫飽,與過年時的歡樂而已。而我們現代人,雖然依舊要為生活忙碌,但我們所企求的,當然不只這些。時代在變化著,年也許是不一定要過的,但前人的辛勤,卻是我們不應該忘的。

童年時代過年,在我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過年時熱熱鬧鬧的景像。那時候家裡不但人口多,親戚朋友間也走得近,大家也都有閒,在過年的時候,都兔不了禮尚往來一翻。從除夕夜的年夜飯起,家裡就熱熱鬧鬧。等到年初一,上門來拜年的親朋好友,更是絡釋不絕。那時爸爸通常都是帶兩個孩子出門拜年,留下媽媽和另外兩個孩子在家裡接待來客,無論是出外拜年或是在家裡接待客人,都是令人興奮的事情。過年那幾年,見到人來人往的,心中就自然有一股愉快的情緒。過年時的快樂,當然不只這些,但這是令我記憶最深刻的。

今年過年,算是相當好了,媽能休假,二姊也能休假,大哥本來也沒冀望他能回來,但除夕那天下午,他還是從高雄趕回來了。那還是他們在韓國時,放棄休假,日夜趕工,再兼程趕回台灣,使船早了幾天到高雄港,也使今年的圓圓飯真能圓圓了。

以前家裡的團圓飯,是一家人圍著一張圓桌,熱熱鬧鬧的吃。現在圓桌換成了方桌,四個人剛好一邊一個。雖然只少了兩個人,但已經提不出那股熱絡的勁兒。這是心境上的問題?因為我知道,媽從年初二起,就得去上班了,在年節中,她工作的飯店還是要繼續營業,員工只能輪休,哥哥的船過幾天也要繼續出航,二姊沒幾夫也要上班工作去了。家裡馬上又要空下來,還種團圓也只能很短暫的。現在家裡已經沒有人像爸爸那樣,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可以儘情的享受,漫長而悠閑的年假。

二姊大概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氛才說︰「為什麼不去請大姊他們一家來和我們一起吃年夜飯,守歲呢?他們家一共才四個人,我們也是四個人,大家如果能在一起過年,那才熱鬧呢!」

「那怎麼行?」媽笑著說︰「你這話講出去,會讓人笑話的。女兒嫁出門,就是人家的人,那有再回娘家過年的。」

「那姊夫他們往年還是回南部老家過年,今年為什麼又不回去呢?」二姊接下去又問。

「今年與往年不同。」媽說︰「幾個月前你姊夫才祭過南部老家祖宗的牌位,這就表示他們家已經是從老家分出來的一支了。以後過年,就不一定非要回老家過不可。」

我聽了心裡一動,就接著問︰「這樣雖然方便,省得每年都年前都要和一大群趕回鄉的人一起擠了,但他們難道在過年的時候就不回老家了。」

「家還是要回的。」媽說︰「年初二時,你姊姊本來該回娘家的,但平日我們也見多了,所以年前我就和你姊商量好了;年初二那天,他們回南部老家好了,娘家也不用回了,反正那天家裡我們也都不在。」

媽說完了,大家都沉默下來了,大概是想到年初二以後的事了。我還想著姊夫迎祖宗牌位那件事.,姊夫兩年前在附近買了棟房子,算是在這裡定居下來了。幾個月前,姊夫決定把祖宗牌位 從南部迎到家裡來,當時成說向他們建議;迎來以後,不要擺在正廳裡,我見過很多人家都是這樣,一個裝潢得很現代化的客廳,再供奉著祖宗牌位,實在很不協調,也不好看。我建議供奉在一間空房間裡,或飯廳也好。結果被他們訕笑了一頓,還說︰「那有人把祖宗牌位供奉在房間或飯廳裡,那是對祖宗不敬,祖宗牌位一定要供在正廳,也就是客廳裡。」

結果還是擺上了,把客廳牆上掛得一張風景油畫移走,就擺在那個位置上,一進門就可看見。果然很不協調。但我也知道姊夫是個有心人。我見他每天下班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先洗臉,然後給祖宗牌位上香。兩個小姪兒也跟著上香,兩個小傢伙也是一臉莊嚴肅穆的樣子。其實他們那裡懂得這種事的意義,也是被他們爸爸半數半逼成的。對於這一點,我是慚愧得很,從小到大,祭祖先神祗,不知多少回了,但都是跟著大人學樣子而已,到現在一些儀式、禮俗卻還是一點也不懂,比起兩個小孩兒都不如了。

今年的年夜飯,還是一樣,少不了一些為雞鴨魚肉,但那些只赴祭拜用的,平日這些東西也吃多了,此時反而都不怎麼吃了。除此之外,這一頓年夜飯最大的特色就是有川火爐燒的火鍋。這個火爐我記得小時候,家裡吃的飯、喝的水,都是由它燒的。後來換成了瓦斯爐,這個火爐只有吃火鍋時用。後來因為這種爐子,既不方便,也不安全,沒有多久,也換成了電爐,那隻火爐就不知擺在那兒了。今年大掃除時,又把它翻出來了。看到這個破舊的火爐,一些兒時的回憶又鮮明 地活躍起來。小時候我就常蹲在地上,很感興趣地在看爸爸生火。每當一看到火苗由小而大,最後燃燒了起來。一股童稚的喜悅也隨著雀躍起來。

我決定學著當年爸爸生火的樣子,也來試試看。先買了些木柴、木炭,再把一部分的木柴劈得細細的。然後引燃紙張,再放下細木柴、粗木柴,最後放下木炭,趕緊搧火。火苗就慢慢地由小而大旺起來,火已經生了起來。這時已經不會再有「童稚的喜悅」了。但,也許是我想太多了,我感受到的是一種「薪火相傳」的使命。

有了這爐火,吃年夜飯才感受到是真正在「圍爐」,我們就讓它一直燒著,等我們吃完年夜飯,開始守歲的時候,這爐火還一直陪伴著我們。

關於守歲,很小的時候,我就聽過人家說︰守歲守得越長,父母的壽命也能活得越長。只是那時我年紀太小,從來沒有能守完一夜,每次都是很早就去睡。後來爸爸壯年去世,當時我就曾悲傷地想過,是不是因為我不曾好好地守歲,所以爸爸的壽命才會不長。到現在,我還為此感到內疚。

家人守歲,向來也沒有什麼娛樂,也不賭博,大部分時間是嗑著瓜子閒聊天。媽媽和哥哥、姊姊,他們因為工作的關係,都是見聞很廣的人!他們都有說不完的新奇經驗。我只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一面看顧著火爐,不要讓它熄掉了。

夜漸漸深了,將近午夜的時候。外面已經開始響起鞭炮聲了。說們也出去放了一串鞭炮。這時候,每家都在燃放鞭炮。鞭炮聲在深夜裹,交織成一片,一直響了許久,都沒有停下來。這是我們對新的一年的迎接。

放完鞭炮回來,媽和哥哥姊姊他們都要去睡了。媽臨睡前還囑咐我要小心火燭,要睡時別忘了把火也熄掉。我答應我會照顧的,但我不會把它熄掉。

外面的鞭炮漸漸地也稀落下來了。舊的一年已經過去了,新的一年正要展開著。我已經決定好了︰為了照顧這一爐火,我決定徹夜不眠。

我在爐中又加了塊木炭,一陣火苗冒上來,發出幾聲輕微的爆裂聲,似乎正和遠處漸稀的鞭炮聲,應和著。

--1982年2月幼獅文藝338期

2010年1月24日 星期日

香水與醋的感覺

妻子在廚房叫了我好幾聲,我嗯嗯啊啊,沒有真的理睬她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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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我難得的在家,妻子在廚房裡弄她永無休止的嘗試︰希望用一種神奇的料理來打開她丈夫的心。但這一天,我原是想沈澱一下我的鬱悶,一早我用一張報紙想隔出一個自己自憐自艾的世界,但妻子那種不合時宜的雀躍,卻令我宛如在受著另一種煎熬,如同她那一個上午都在滋滋喳喳的廚房;她是在煎什麼含水太多的東西,一條剛離水的魚嗎?

我因此覺得荒謬又無奈,自從伊離開公司後,我每天下班準時回家,我厭於再做任何活動,包括與妻子一同用餐。但妻子不知道將我的沈寂與少食歸於何因,每天快樂地研究食譜,弄著各種新奇的料理。對於她自認的巧手慧心,我以淡漠對待,但這並不改變她的樂趣。我甚至懷疑她是知道一切,有意藉此來嘲弄我的失意。

「我叫你半天了,你都不應。」妻手突然就貼了過來,說眼購越過報紙,只看到她半張笑盈盈的臉。

「什麼味道?」我才聞到一股刺鼻的酸味,還沒會意是什麼東西,妻子已將手中的湯匙送到我的嘴邊。「嘗嘗看,我親手調的sauce。」

我只看到湯匙中一圈黑糊糊的液體,那股酸味更是刺鼻的令我受不了,我順手一推,湯匙整個翻了,裡面的東西都倒在教打著赤膊的上身。

妻子的最初反應卻是咯咯咯的笑了,然後才想到說︰「我去拿毛巾來。」妻子出去後,我隨手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條手帕,把那些東西擦掉。突然我聞到了香水的味道,我聞聞那條手帕,卻聞到極濃郁的看香水昧,與刺鼻的醋酸味混合的奇怪味道,那味道令我作嘔想吐。

我才想起來,這條手怕是伊的。伊的身體一向用這種橘子花香系的香水,連手帕都要挑這種香味的。伊走時帶走了一切的東西,這條手帕卻是無意中被留下來的,這本來是我能留住伊的唯一東西,卻被妻子不知道用什麼調的醋給破壞了。

妻子拿著毛巾回來,我連忙把手帕收起來。妻子奇怪地看著我說︰「你怎種擦乾淨了?」那味道令我感到難過極了,酸水不斷地從胃裡衝上來,我說不出話來。妻子卻突然大力地吸了幾口氣,然後又咯咯地笑了起來說︰「不知道我是怎麼調的,怎麼會把醋都調出香水味。」

--1992年9月13日聯合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