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26日 星期二

奇異的蘋果

最近正炒得火熱的蘋果平板(不知道會叫Apple Tablet還是Apple iSlate),按照我用蘋果的習慣,大概也要一、兩年後才會找台後悔買了的人的二手品來玩玩,所以這個產品離我還很遠,今天我有一個實例想來談談蘋果很奇特的產品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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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翻出多年前花不少錢買得一套教學光碟,那是還沒有DVD年代出的產品,規格是VCD,VCD的影音品質以今天標準來說當然是不入流的啦,但對於教學光碟這種產品來說,重點是內容,品質可以看就行了。我還珍藏著一批黑白默片時代的經典電影VCD,黑白兼默片,VCD也真的就夠了。

我翻出來之後,想在我的iBook上來讀它,很自然地用內建的DVD player來播,沒想到居然讀不出來,一查資料,很好用的Apple DVD player真的只能播DVD,VCD還真不能。這讓我感到匪夷所思,市面上一般播放DVD的軟體,VCD規格是一定支援的基本功能,而Apple DVD player硬是加這麼一個簡簡單單功能都沒有。

當然QuickTime Player以及VLC、Mplayer是可以「打開」VCD的.DAT檔的,但這樣選單功能就無法支援,對教學光碟來說,選單功能是極重要的。

我試著查一下有什麼第三方軟體可能支援VCD規格,結果只找到一套MacVCD X,卻是要付費的。算了,回到Windows去看了唄。



2010年1月25日 星期一

一堵牆

進曲阜孔廟的門票是人民幣十二塊,比較消費水平的話,那在台灣差不多可以進一票玩到底的「八仙樂園」。而孔廟裡並不是一票到底,孔廟裡還有孔子故宅,要進去還得三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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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這三塊錢,止住了人們的腳步。進孔廟的人很多,孔廟雖很大,但還是像個市集一樣。「喲!這孔老二的廟還真氣派。」「你瞧那王八駝著的就是皇帝老子給孔老二的碑。」整個孔廟就是叫「孔老二」的叫聲不絕於耳。進了孔子故宅,一切倒也安靜下來。「看看孔老二的家還得三塊錢,不去。」門口有人探探頭說。

進入孔子故宅,就不禁令人想起孔鯉趨庭的故事,這好像是關於孔子的可信記載中,唯一一次提到他的房子。只是這建築群形式是清式四合院形式,很難令人激起其他聯想。 所以另有一口孔子故井,望進去裡面是塞滿垃圾,而孔子故井旁,竟是「魯壁」。

能「看到」魯壁,我不知道是該說感到感動還是荒謬。魯壁的歷史價值就在它的被毀,「及魯恭王『壞』孔子宅欲以為宮,而得古文於壞壁之中……。」(《漢書.劉歆讓太常博士書》)這段記載我記得爛熟,因為那實在很重要。

這批儒家的古文經典是孔子的九世孫孔鮒,在秦始皇焚書坑儒之際,將它們砌入牆中,這位孔子的後代是個豪傑,在陳勝、吳廣起事時,追隨陳勝為博士,陳勝敗,他也不知所終。這批古文經典還須等到被魯恭王壞壁方能出世,出世之後,就是中國紛紛擾擾兩千年的今古文經之爭。

而今古文經之爭並不僅是學術圈的茶杯風暴,經學在過去是中國人性命交關的大事,影響所及至中國人的政治、文化、社會、民俗等等生活中的每一個範圍。歷代中,政治的鬥爭,保守、激進,新黨、舊黨,學術的黨同伐異,漢學、宋學,訓話、義理之爭,都牽牽扯扯到這經學流派,到了清末,還有康有為寫了《新學偽經考》──否定一切孔壁古文的真實性,來作為他變法維新依據。只是以後,經學就成了笑話了。

只是這歷史上對魯壁的感動,很難讓人移轉到眼前這堵漆得腥紅光鮮的牆,那好像只是要讓人覺得值回票價,這三塊錢沒白花。只是一旁還是有人說:「怎麼孔老二的家就口破井、就面牆,沒別的啦。」

--1993年8月28日人間副刊

守歲感懷

當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一些過年的記憶,現在有點模糊了,當時的印象並不深刻。讀過早一輩人寫輩年時在家鄉過年的文章。對他們而言,那確是一段歡樂的時光,所以令他們畢生難忘。這種情感,常令我嚮往無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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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不同了。在過去的年代中,過年是一年辛勞的代價.,他們四時辛苦,為的僅是一年的溫飽,與過年時的歡樂而已。而我們現代人,雖然依舊要為生活忙碌,但我們所企求的,當然不只這些。時代在變化著,年也許是不一定要過的,但前人的辛勤,卻是我們不應該忘的。

童年時代過年,在我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過年時熱熱鬧鬧的景像。那時候家裡不但人口多,親戚朋友間也走得近,大家也都有閒,在過年的時候,都兔不了禮尚往來一翻。從除夕夜的年夜飯起,家裡就熱熱鬧鬧。等到年初一,上門來拜年的親朋好友,更是絡釋不絕。那時爸爸通常都是帶兩個孩子出門拜年,留下媽媽和另外兩個孩子在家裡接待來客,無論是出外拜年或是在家裡接待客人,都是令人興奮的事情。過年那幾年,見到人來人往的,心中就自然有一股愉快的情緒。過年時的快樂,當然不只這些,但這是令我記憶最深刻的。

今年過年,算是相當好了,媽能休假,二姊也能休假,大哥本來也沒冀望他能回來,但除夕那天下午,他還是從高雄趕回來了。那還是他們在韓國時,放棄休假,日夜趕工,再兼程趕回台灣,使船早了幾天到高雄港,也使今年的圓圓飯真能圓圓了。

以前家裡的團圓飯,是一家人圍著一張圓桌,熱熱鬧鬧的吃。現在圓桌換成了方桌,四個人剛好一邊一個。雖然只少了兩個人,但已經提不出那股熱絡的勁兒。這是心境上的問題?因為我知道,媽從年初二起,就得去上班了,在年節中,她工作的飯店還是要繼續營業,員工只能輪休,哥哥的船過幾天也要繼續出航,二姊沒幾夫也要上班工作去了。家裡馬上又要空下來,還種團圓也只能很短暫的。現在家裡已經沒有人像爸爸那樣,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可以儘情的享受,漫長而悠閑的年假。

二姊大概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氛才說︰「為什麼不去請大姊他們一家來和我們一起吃年夜飯,守歲呢?他們家一共才四個人,我們也是四個人,大家如果能在一起過年,那才熱鬧呢!」

「那怎麼行?」媽笑著說︰「你這話講出去,會讓人笑話的。女兒嫁出門,就是人家的人,那有再回娘家過年的。」

「那姊夫他們往年還是回南部老家過年,今年為什麼又不回去呢?」二姊接下去又問。

「今年與往年不同。」媽說︰「幾個月前你姊夫才祭過南部老家祖宗的牌位,這就表示他們家已經是從老家分出來的一支了。以後過年,就不一定非要回老家過不可。」

我聽了心裡一動,就接著問︰「這樣雖然方便,省得每年都年前都要和一大群趕回鄉的人一起擠了,但他們難道在過年的時候就不回老家了。」

「家還是要回的。」媽說︰「年初二時,你姊姊本來該回娘家的,但平日我們也見多了,所以年前我就和你姊商量好了;年初二那天,他們回南部老家好了,娘家也不用回了,反正那天家裡我們也都不在。」

媽說完了,大家都沉默下來了,大概是想到年初二以後的事了。我還想著姊夫迎祖宗牌位那件事.,姊夫兩年前在附近買了棟房子,算是在這裡定居下來了。幾個月前,姊夫決定把祖宗牌位 從南部迎到家裡來,當時成說向他們建議;迎來以後,不要擺在正廳裡,我見過很多人家都是這樣,一個裝潢得很現代化的客廳,再供奉著祖宗牌位,實在很不協調,也不好看。我建議供奉在一間空房間裡,或飯廳也好。結果被他們訕笑了一頓,還說︰「那有人把祖宗牌位供奉在房間或飯廳裡,那是對祖宗不敬,祖宗牌位一定要供在正廳,也就是客廳裡。」

結果還是擺上了,把客廳牆上掛得一張風景油畫移走,就擺在那個位置上,一進門就可看見。果然很不協調。但我也知道姊夫是個有心人。我見他每天下班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先洗臉,然後給祖宗牌位上香。兩個小姪兒也跟著上香,兩個小傢伙也是一臉莊嚴肅穆的樣子。其實他們那裡懂得這種事的意義,也是被他們爸爸半數半逼成的。對於這一點,我是慚愧得很,從小到大,祭祖先神祗,不知多少回了,但都是跟著大人學樣子而已,到現在一些儀式、禮俗卻還是一點也不懂,比起兩個小孩兒都不如了。

今年的年夜飯,還是一樣,少不了一些為雞鴨魚肉,但那些只赴祭拜用的,平日這些東西也吃多了,此時反而都不怎麼吃了。除此之外,這一頓年夜飯最大的特色就是有川火爐燒的火鍋。這個火爐我記得小時候,家裡吃的飯、喝的水,都是由它燒的。後來換成了瓦斯爐,這個火爐只有吃火鍋時用。後來因為這種爐子,既不方便,也不安全,沒有多久,也換成了電爐,那隻火爐就不知擺在那兒了。今年大掃除時,又把它翻出來了。看到這個破舊的火爐,一些兒時的回憶又鮮明 地活躍起來。小時候我就常蹲在地上,很感興趣地在看爸爸生火。每當一看到火苗由小而大,最後燃燒了起來。一股童稚的喜悅也隨著雀躍起來。

我決定學著當年爸爸生火的樣子,也來試試看。先買了些木柴、木炭,再把一部分的木柴劈得細細的。然後引燃紙張,再放下細木柴、粗木柴,最後放下木炭,趕緊搧火。火苗就慢慢地由小而大旺起來,火已經生了起來。這時已經不會再有「童稚的喜悅」了。但,也許是我想太多了,我感受到的是一種「薪火相傳」的使命。

有了這爐火,吃年夜飯才感受到是真正在「圍爐」,我們就讓它一直燒著,等我們吃完年夜飯,開始守歲的時候,這爐火還一直陪伴著我們。

關於守歲,很小的時候,我就聽過人家說︰守歲守得越長,父母的壽命也能活得越長。只是那時我年紀太小,從來沒有能守完一夜,每次都是很早就去睡。後來爸爸壯年去世,當時我就曾悲傷地想過,是不是因為我不曾好好地守歲,所以爸爸的壽命才會不長。到現在,我還為此感到內疚。

家人守歲,向來也沒有什麼娛樂,也不賭博,大部分時間是嗑著瓜子閒聊天。媽媽和哥哥、姊姊,他們因為工作的關係,都是見聞很廣的人!他們都有說不完的新奇經驗。我只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一面看顧著火爐,不要讓它熄掉了。

夜漸漸深了,將近午夜的時候。外面已經開始響起鞭炮聲了。說們也出去放了一串鞭炮。這時候,每家都在燃放鞭炮。鞭炮聲在深夜裹,交織成一片,一直響了許久,都沒有停下來。這是我們對新的一年的迎接。

放完鞭炮回來,媽和哥哥姊姊他們都要去睡了。媽臨睡前還囑咐我要小心火燭,要睡時別忘了把火也熄掉。我答應我會照顧的,但我不會把它熄掉。

外面的鞭炮漸漸地也稀落下來了。舊的一年已經過去了,新的一年正要展開著。我已經決定好了︰為了照顧這一爐火,我決定徹夜不眠。

我在爐中又加了塊木炭,一陣火苗冒上來,發出幾聲輕微的爆裂聲,似乎正和遠處漸稀的鞭炮聲,應和著。

--1982年2月幼獅文藝338期

2010年1月24日 星期日

香水與醋的感覺

妻子在廚房叫了我好幾聲,我嗯嗯啊啊,沒有真的理睬她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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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我難得的在家,妻子在廚房裡弄她永無休止的嘗試︰希望用一種神奇的料理來打開她丈夫的心。但這一天,我原是想沈澱一下我的鬱悶,一早我用一張報紙想隔出一個自己自憐自艾的世界,但妻子那種不合時宜的雀躍,卻令我宛如在受著另一種煎熬,如同她那一個上午都在滋滋喳喳的廚房;她是在煎什麼含水太多的東西,一條剛離水的魚嗎?

我因此覺得荒謬又無奈,自從伊離開公司後,我每天下班準時回家,我厭於再做任何活動,包括與妻子一同用餐。但妻子不知道將我的沈寂與少食歸於何因,每天快樂地研究食譜,弄著各種新奇的料理。對於她自認的巧手慧心,我以淡漠對待,但這並不改變她的樂趣。我甚至懷疑她是知道一切,有意藉此來嘲弄我的失意。

「我叫你半天了,你都不應。」妻手突然就貼了過來,說眼購越過報紙,只看到她半張笑盈盈的臉。

「什麼味道?」我才聞到一股刺鼻的酸味,還沒會意是什麼東西,妻子已將手中的湯匙送到我的嘴邊。「嘗嘗看,我親手調的sauce。」

我只看到湯匙中一圈黑糊糊的液體,那股酸味更是刺鼻的令我受不了,我順手一推,湯匙整個翻了,裡面的東西都倒在教打著赤膊的上身。

妻子的最初反應卻是咯咯咯的笑了,然後才想到說︰「我去拿毛巾來。」妻子出去後,我隨手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條手帕,把那些東西擦掉。突然我聞到了香水的味道,我聞聞那條手帕,卻聞到極濃郁的看香水昧,與刺鼻的醋酸味混合的奇怪味道,那味道令我作嘔想吐。

我才想起來,這條手怕是伊的。伊的身體一向用這種橘子花香系的香水,連手帕都要挑這種香味的。伊走時帶走了一切的東西,這條手帕卻是無意中被留下來的,這本來是我能留住伊的唯一東西,卻被妻子不知道用什麼調的醋給破壞了。

妻子拿著毛巾回來,我連忙把手帕收起來。妻子奇怪地看著我說︰「你怎種擦乾淨了?」那味道令我感到難過極了,酸水不斷地從胃裡衝上來,我說不出話來。妻子卻突然大力地吸了幾口氣,然後又咯咯地笑了起來說︰「不知道我是怎麼調的,怎麼會把醋都調出香水味。」

--1992年9月13日聯合副刊